满屏唱衰！但央行松绑、出口给力、信心回升，新西兰经济可能被误读了？

后花园10月16日报道

新西兰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第二季度GDP出现了萎缩，引发了对经济前景的担忧。这一负增长一度让不少人悲观，仿佛经济陷入了“技术性衰退”的阴影。然而，其他实时指标却给出了不同的信号。利用人工智能实时追踪经济活动的“KiwiGDP”并未记录到经济出现负增长。

同时，ANZ的“卡车指数”（Truck-O-Meter）显示，今年5月和6月的新西兰道路货运交通量虽然偏弱，但到了7月，无论轻型车辆还是重型卡车流量都强劲反弹。运输流量往往与商品生产和消费直接相关，卡车指数的回升暗示经济在第三季度初已经重拾动能。

前工党议员、前行动党党魁Richard Prebble在回忆其担任铁路部长的经历时也提到，每周铁路货运量常常比滞后的官方统计数据更能及时反映经济健康状况，这意味着一些民间高频指标或许比季度GDP数据更敏锐地捕捉到了经济趋势的转折。

利率带来提振

有意思的是，第二季度的GDP数据反而带来了积极效果：它促使新西兰央行大幅度降低了OCR，并且暗示11月可能继续降。利率对经济的刺激效应不可低估：房贷家庭将直接受惠于月供减少，企业融资成本也随之降低。今年9月的企业信心调查中，净43.4%的受访企业预计未来经营活动将好转，创下五个月来的最高值。可以说，降息的效果正开始显现。

Prebble对经济乐观的另一个来源，出人意料地来自学界的质疑声音。

20位经济学家不久前联名发表公开信，声称“新西兰并不存在紧急削减公共债务的必要”，并对政府的财政紧缩路线提出质疑。

这封信在媒体上引发关注，但在Prebble看来却“恰恰证明政府方向是正确的”。

他指出，这些联名者中有多人与前工党政府关系密切，过去对经济形势的判断屡屡出错，可谓新西兰经济界著名的“反向操作”代表人物。因此，当这些人集体反对现政府的财政方向时，反倒增强了对执政联盟政策的信心。

Prebble直言，公开信核心论点之一：即“新西兰无须急于降低公共债务和开支水平”完全站不住脚。他援引财政部近期的长期财政预测称，如果不控制支出和债务，新西兰政府赤字将无限期持续下去，公共债务占GDP比重在未来几十年恐持续攀升。从这个角度看，当前政府适度削减开支、避免债务失控的举措，不仅必要而且及时。

“巨轮”转向

OCR已降至2.5%，来到了刺激性水平，Prebble把经济比作一艘“超级油轮”，转向需要时间。但据他观察，巨轮“已经开始转动”。种种迹象表明，新西兰经济正在缓慢但坚定地摆脱下滑轨道，步入复苏通道。

与此同时，Prebble也直言前届工党政府的一些政策给经济埋下了长期隐患。例如，中小学学生的出勤率在2022年第二学期降至不到40%的历史低点，意味着绝大多数学生每周都有多日缺课；此外，上一届政府对离岸油气勘探的禁令则可能导致新西兰多年内能源供应受限、电价持续高企。

“没有哪个能源短缺的国家能保持富裕”。

这些结构性问题不会在短期内消失，必然对之后的经济带去阵痛。

政府针对这些问题都做出了调整，Prebble强调，这些调整虽见效需时，但方向正确。

民众信心回升与政治影响

经济环境的转暖也开始反映在民意指标上。最新的民调显示，认为国家“走错方向”的新西兰民众比例为49.5%，较此前下降了4个百分点；相反，认为“走在正确轨道”者升至39%，上升了2个百分点。尽管仍有近半数人对国家大方向存疑，但这一“对/错方向”差距正在缩小。

Prebble指出，此类民调往往是公众对经济好坏直观感受的晴雨表：当荷包渐鼓、信心提升时，更多选民会觉得国家前景光明；反之，在经济低迷期，人们更倾向认为国家驶入歧途。如今随着通胀受控、利率下行、就业稳步改善，普通民众的悲观情绪正在缓解。当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经济改善带来的实惠，整体舆论氛围也在转变。

更具体来看，利率下降对选民福祉的影响不容小觑。全国超过120万有房贷的家庭近期正享受利率下调带来的“减负”红利，另有约100万已经还清房贷的房主，虽然不直接受惠于低利率，但随着房地产市场触底反弹，这些人看到房产价值回升，也会产生“财富效应”，提升消费意愿和乐观情绪。

这些变化对政治版图的影响耐人寻味：在过去决定大选胜负的众多摇摆选区中，中产阶级聚居的“房贷地带”占据相当比重。如今这些地区的选民将最先感受到降息甜头，生活压力缓解，可能更倾向于支持现有执政党延续目前的经济政策。

相反，一些依赖定期存款利息的老年选民可能会对利率走低略有微词，不过，银发族对存款收益缩水虽然不满，却不大可能因此倒戈改变其传统票选倾向。毕竟，相较于一点利息得失，宏观经济稳定对他们的退休生活保障更为重要。

企业信心与增长动力

作为新西兰经济的另一支柱，企业界同样展现出复苏曙光。今年第三季度以来的多项调查显示，商界信心正稳步重建。

除了前文提到的企业景气指数显著上扬，“硬指标”也支持经济触底回升的判断。建筑业方面，全国建筑许可数在连续两年下滑后开始企稳回升：截至2025年8月的一年里，新西兰共核发了34,078份新住宅建设许可，比前一年同期增加了1.3%。尽管年许可量仍比2021-2022年的峰值低约三分之一，但近几个月许可数已连续增长，这表明房屋建设的低谷期可能已经过去。随着借贷成本降低和房产成交量回升，开发商重拾信心、重启项目的迹象增多，住宅建设活动有望在未来一年逐步复苏，为经济提供额外支撑。

更关键的是，当前这轮经济复苏并非建立在“大水漫灌”式的人口增长基础上，而是由外向型产业的强劲表现所驱动。

官方数据显示，新西兰食品和初级产品出口正创下历史新高。奶制品、肉类和羊毛、园艺产品等主要出口门类均实现大幅增长。这些亮眼的出口业绩为新西兰经济提供了真金白银的增长动力，也解释了今年GDP能够在国内需求疲软的情况下保持韧性的原因。相较之下，前几年新西兰的人口净移入一度飙涨至每年近十万人，过度依赖移民拉动内需的增长模式被形容为“不可持续”。

现政府上台后已对移民政策进行调整，更加聚焦引进建筑、医疗、科技等领域的急需技能人才，而不再一味追求移民数量。

风险考验

当然，Prebble的乐观并非盲目。他也承认，新西兰经济前路并非没有挑战。首先，政府目前的财政状况仍不容乐观。尽政府的借贷和支出规模依然偏高。如果财政纪律不进一步加强，公共债务累积可能侵蚀未来政策空间，拖慢经济复苏的步伐。不过好在，三大国际评级机构对维持了对新西兰的高评级，因此这一问题并不迫切。

其次，全球经济的变数始终存在，无论是主要贸易伙伴经济放缓、大宗商品价格剧烈波动，还是地缘政治冲突导致的外部冲击，都可能成为新西兰的潜在风险。

此外，更深层次的人口结构问题正逼近：无论国家党还是工党，目前都尚未拿出应对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增长放缓的长期策略。如果不及时有所作为，未来养老金和医疗支出的飙升将对财政可持续性形成严峻考验。

对于明年大选，Prebble认为现任执政联盟在经济治理上的表现，已明显优于上届工党政府。更令他感到鼓舞的是，国家党、行动党和优先党的合作远超外界预期。例如，在行动党和优先党的推动下，政府已经启动了对冗长低效的资源管理体系的改革（取代RMA法案）；立法确立更高监管标准与问责机制的《监管标准法案》也提上日程；劳资领域则传来好消息，多年悬而未决的《带薪假期法》修订取得进展，力求简化雇主计算假薪的繁琐规定；政府还实行了新的基础设施快速审批制度，加速关键项目落地。

应当说，新西兰经济正显现出触底回升的可喜苗头，而这一趋势能否延续，也直接影响明年大选的结果。最近几次民调都显示，国家党和工党支持率同步下跌，因此，经济风向将最终决定选票的走向。